疫情下，進出口農企還好嗎？

浙江臨海市上盤鎮(zhèn)是全國著名的冬春西藍花生產基地，其一部分蔬菜出口日本、美國和東南亞。圖為當地黨員志愿者近日和菜農一道裝運西藍花。王升星　攝

千萬個行業(yè)的困境與突圍，千萬個群體的堅守與奉獻，千萬種個體的情緒與故事，構成了疫情之下五味雜陳的大全景。而農業(yè)，作為古老而又特殊的行業(yè)，上接無數農民的“錢袋子”，下接每家每戶的“菜籃子”，更是牽動著人們的神經。

浙江省一度是除湖北省以外疫情最為嚴重的省份。如今，隨著疫情防控漸入下半場，全省城鄉(xiāng)開始恢復往日的喧鬧與繁忙。

近日，記者將視角移至疫情下的農產品進出口企業(yè)，關注它們的復產復工情況。它們是否遇到什么難題，又是如何解決的？

一問：原料供得上嗎？

這兩天，由于持續(xù)兩個月的西藍花采收結束，江福初終于可以稍稍喘口氣。平日里用于西藍花加工的生產線，臨時改用加工白花菜，一天可消化約25噸原料。老江自己倒沒種多少白花菜，更多是從周邊農戶收來的，解決他們的燃眉之急。

江福初所掌門的紅日供銷公司位于溫嶺市箬橫鎮(zhèn)。春節(jié)前后，當地最為主打的農產品就是西藍花。自有基地，再加上合作社與訂單農戶，江福初共有4500多畝西藍花。年前收購價很平穩(wěn)，2元多一斤，售出了近4000噸?？蓻]想到，疫情完全打亂了生產節(jié)奏。

“一是來不及收，二是由于不能人員集聚，室內的加工只能暫停，最后有幾天，收上來的西藍花還賣不出去?！苯３踹B著報了一串數字，“節(jié)前，男女小工每天的工資分別為200元和150元，春節(jié)后漲到了300元和200元，還只招到了10多個人；西藍花收購價則一路跌到五六角一斤，就這樣，還有1000多噸爛在地里?！?/p>

江福初的公司，過去有不少西藍花直供食品企業(yè)，主要用于加工和出口。包括前幾年，正是看中這塊市場，江福初也上馬了一條生產線?？汕捌?，由于西藍花來不及采收和加工，業(yè)務量大幅下降。為減少損失，他一邊抓緊低價出貨，發(fā)往西安、南京等地市場，另一邊則讓最優(yōu)質的產品暫時“避難”，總共在冷庫貯藏了600多噸。

困境中，江福初也并非孤身作戰(zhàn)。讓他感動的是，當地政府和有關部門聞訊后，第一時間趕到地頭，幫忙聯系工人采收，并申請產品運輸通行證，銷路這才逐漸通暢。江福初則報之以桃，捐出了價值十多萬元的新鮮蔬菜，用于支援防疫一線。

春節(jié)后的幾天里，一頭是江福初的西藍花來不及采收又運不出去；另一頭，則是杭州蕭山區(qū)銀河食品公司的西藍花原料拉不進來。兩車貨就在離廠區(qū)沒多遠的蕭山東高速口，可沒有通行證，最終只能原封不動拉回去。一來一去，損失十多萬元。

成立于1984年的銀河食品是一家專業(yè)生產速凍蔬菜和調理食品的外向型企業(yè)，年生產能力近5萬噸，其中七成產品出口。因為原料運輸難的問題，公司副總經理毛國良立即向所在的經濟開發(fā)區(qū)和農業(yè)農村、經信、交通運輸等有關部門求助。

在多方努力下，通行證的問題馬上得到協調解決，原料的及時補給，也為企業(yè)后續(xù)產能恢復提供了有力支撐。毛國良坦言，企業(yè)復工涉及到上下游和跨區(qū)域，前期難免會碰到各種難點，政府反應很迅速，服務幫助也很及時。記者采訪的幾家農企的原料運輸問題也都迅速得到了有效解決。

二問：工人回得來嗎？

“原料供應難的背后實際上是整個供應鏈問題，更是與疫情防控的階段有關。這里有三個關鍵節(jié)點：2月3日、2月10日和2月17日。”海通食品集團運營總監(jiān)施建杰說。

根據要求，2月3日，包括食品生產和供應等在內的群眾生活必需的相關企業(yè)開業(yè)開工；2月10日，其他企業(yè)分批、分時復工。在此期間，針對農資運輸、工人返崗、產品出貨等，各級政府都制定了一系列政策，為企業(yè)復工提供各種服務。

“在2月3日至2月10日這段時間，企業(yè)雖然開工了，但實際上不僅缺原料，更缺工人，待相關企業(yè)陸續(xù)復工后，這才逐漸緩過來。而到了2月17日以后，用工問題得到有效解決?！笔┙ń苓M而解釋道。

海通公司是一家老牌的農產品加工企業(yè)，在慈溪市頗具地位和影響。農業(yè)搶收不等人，為了幫助農民收購和加工西藍花，海通公司于2月3日就恢復了生產線。但在2月10日之前，每天的加工量只有30噸，之后一路提升到150噸，2月17日開始恢復到230噸以上。

在海通總廠，還有三成產能沒法“跑”起來。為啥？答案是缺工人。以旗下一家本地分公司為例，800多名工人中，近七成來自外省。截至2月27日，仍有300多人未能返崗，主要是因為省際之間的公共交通仍未完全恢復，加上各地疫情防控政策不一。

對此，當地政府正想方設法，通過提供包車服務、打通企業(yè)之間的信息網，前往主要勞務輸出地接人。當然，在返工后的防疫措施方面，政府也同企業(yè)形成合力。

當前，銀河食品公司面臨著同樣問題。580名員工中，節(jié)前留廠的有100多人，再加上本地員工100多人，復工初期算是挑起了大梁。盡管在政府幫助和自行返崗的雙重努力下，已有不少員工返崗，可仍有100多人無法返崗。

“目前，政府正積極幫助與有關地方對接溝通，企業(yè)也臨時組建了服務中心?！泵珖颊f。

三問：產品出得去嗎？

方路茶業(yè)是一家專門從事茶葉加工與出口的企業(yè)，3億元的年產值中，2億元來自干茶，剩下則是茶粉等深加工產品。其出口美國的茶葉，一度占到全國出口美國茶葉總量的60%。如今，方路茶業(yè)將業(yè)務重點轉至“一帶一路”沿線國家。

方路茶業(yè)以加工夏秋茶為主，加上工人本身就不多，可也有“煩心事”。眼下，最大的麻煩就是海港出貨。前期，受疫情影響，很多集裝箱司機無法及時到崗；如今，一些國家相繼出現疫情，有的船只班次或延遲、或取消。這對冷庫倉儲、資金流動、貨物按時交付等都提出了巨大考驗。

記者采訪的幾家農產品進出口企業(yè)幾乎都遇到了同樣的難題：有的因為無法及時安排裝運，導致冷庫“爆倉”，進而影響產能恢復；有的春節(jié)前進來的集裝箱，仍滯留在港口無法清關；還有的無法卸港，面臨轉港或退運，運輸成本大大增加；而有些企業(yè)，已產生一系列連鎖反應，甚至存在訂單和客戶流失的情況。

比如，在海通食品公司，本應在2月初就發(fā)至日本、美國的產品，平均耽擱了半個多月，到了2月17日才陸續(xù)發(fā)出；在銀河食品公司，十多個貨柜的進口青豆，至今仍滯留港口。而自春節(jié)至今，由于茶葉出口加工廠不能按期開工，原簽訂的出口訂單，特別是西方國家訂單，不能按期交貨的不在少數。

浙江是綠茶出口量最大的省份，去年占到全國茶葉出口總量的近一半。這其中，浙茶集團的出口量就占到全國的近10%。浙茶集團的董事長毛立民，同時還是浙江省茶葉協會的會長，他分析，出口企業(yè)的春茶采摘、加工集中在四月和五月，較國內內銷名優(yōu)茶企業(yè)啟動晚，受疫情影響相對小一些，但如果短期內不能完全控制住疫情，將對全年出口春茶的生產與銷售造成很大影響。

“不過也有一些積極的消息，疫情期間，國際茶葉委員會和摩洛哥、美國、俄羅斯、加拿大等國的茶葉協會負責人以及國際茶界友人紛紛致信，表示將共同克服困難?！辈稍L末，毛立民建議，國家相關部門應幫助出口茶企與相關茶葉進口國溝通取消或降低限制性規(guī)定，對出口茶企因疫情影響給予相關稅收減免、茶葉收購資金放貸等政策支持。